原文

　　群盜盤踞江北，廷議大發(fā)兵。計臣苦于無餉，兵部尚書楊嗣昌建議，因改糧為均輸，以濟軍食。因加賦二萬兩。下詔日，暫累吾民一年，除此腹心大患。

　　史可法巡撫安廬

　　七月，以史可法為右僉都御史，巡撫安、廬、池、太等處軍務(wù)。時以寇患，故創(chuàng)設(shè)。明年戊寅六月，可法以憂歸。

　　史可法，號道鄰。河南人。崇禎戊辰進士，為安廬道六載，廉敏而愛民，貪吏望風解緩。至是即擢安廬巡撫，洵東南之保障也。

　　圣駕巡城

　　京師時見圣駕，郊天祭地，祀日夕月，幸學籍田，大閱祫祭上陵等。外此則會典所不載，禮制所不詳。崇禎丁丑八月上欲巡城，敕禮、兵二部覈舊例。二祖至今無有也。以事瑣非至尊所宜親，二祖列宗，豈不注念城池哉，各有所司故耳。茲于八月二十六、二十七兩日，親履內(nèi)外城，鹵簿之整嚴，軍容之辟易，非草莽人所得指點，但內(nèi)外城腳，沿衢擺設(shè)戎裝軍士，約用六十萬，一切在京人等，京營主將，俱已厚值雇其侍立，廝役無人，貨鬻無人，各胡胡闃如矣。又大內(nèi)所發(fā)于金吾，一應(yīng)衣飾器用，恐備臨時指取，非數(shù)之可計。其一事一物，又非止一人可值。如蕭大亨之武蔭，蕭松庵錦衣僉事也。內(nèi)止派其領(lǐng)值醬色縐紗深衣一襲，尚衣局派發(fā)為單為夾為花樣各別，為身袖長短大小其九十件，每件黃色夾板，一人捧之，則用九十人矣。色色皆然，幾萬萬人為之趨蹌奔走者兩日夜，究竟于城上一無所益，遙望祿米倉漕糧露積，系計臣二人于獄，后杖斃其一，汪明際是也。明際寧國人，戊午孝廉。

　　是舉也，斃兩事外之人，戎政尚書陸周禮之仆，以戎政禮宜驂乘，其仆仰窺膳品一銅拳椎死。仆固陸所不欲其隨身者也。

　　天下有大寇，不思保四境之外，而圖數(shù)十里之城，城亦安足恃哉？即有修茸，亦兵工二部事耳。豈萬乘所宜親履者。且自天子以至軍民數(shù)于萬眾奔走兩日夜，服用移繞于外，亂亡之兆。已于此見矣。

　　黃道周七不如

　　十月，定東宮官屬。先是，黃道周自陳七不如，謂品行不如劉宗周，至性不如倪元璐，遠見深慮不如魏呈潤，犯顏敢諫不如詹爾選，老成足備顧問不如陳繼儒，樸心醇行不如李如燦、傅朝佑，文章氣節(jié)不如錢謙益、鄭鄤。有旨責其顛倒是非。甚至蔑倫杖母，名教罪人，猶曰不如，是何肺腸，著回將話來。于是，道周，復(fù)疏辯：謂臣與鄭鄤同為庶常時，文震孟疏論魏忠賢，鄭鄤抗疏任之，削籍入山，每以臣為怯，臣心愧鄤也。每執(zhí)筆不能明白，輒思鄭鄤，以為不如真不如也。蓋以此自砭，亦以此分規(guī)，非為累臣地也。上念道周起廢不久，有旨不究，至是定東宮官屬右諭德項煜、編修楊廷麟交讓道周，閣臣以道周有不如鄭鄤?wù)Z，謂其意見偏，寢之。給事中馮元飆言道周忠，足以動圣鑒而不能得執(zhí)政之心，恐天下后世，有以議閣臣之得失也。不聽。

　　魏呈潤，號倩石，龍溪人。崇禎戊辰進士官給事中。傅朝佑，字右君，江西臨川人，萬歷壬子解元，天啟壬戌進士。授中書，庚午選兵科給事中，升刑科。丁丑以諫言革職，下獄賜杖卒。當給事中章正宸以劾王應(yīng)熊下獄，莊鰲獻以言時弊降黜，朝佑申救曰：皇上之逮二臣，不啻風雷之振秋籜，視之若輕，而舉朝見逮二臣，不啻霜雪之損嘉禾，關(guān)系特重。又劾太監(jiān)王坤，并咎首輔云。

　　陜西李自成諸賊

　　丁丑正月，諸賊混天星，侵軼商洛。李自成縱橫西河。過天星盤踞汧隴。獨行狼在漠南。蝎子塊在河西，與西番合謀。十月，過天星、李自成入蜀，混天猴、蝎子塊隨之；川兵大敗混、蝎于廣元，斬首千余級。

　　李巖歸自成

　　李巖，河南開封府杞縣人。天啟七年丁卯孝廉。有文武才，弟牟庠士，父某進士，故世稱巖為李公子。家富而豪，好施尚義。時頻年旱饑，邑令宋某，催科不息，百姓流離，巖進白暫休征比，設(shè)法賑給。宋令曰：楊閣部飛檄雨下，若不征比，將何以應(yīng)？至于賑濟饑民，本縣錢糧匱乏；止有分派富戶耳。巖退捐米二百余石，無賴子聞之，遂糾數(shù)十人，嘩于富室，引李公子為例，不從輒焚掠。有力者白宋令出示禁戢，宋方不悅，巖即發(fā)牒，傳諭速速解散；各圖生理，不許借名求賑，恃眾要挾。如違，即系亂民，嚴拿究罪。饑民擊碎令牌，群集署前，大呼曰：吾輩終須餓死，不如其掠，宋令急邀巖議。巖曰：速諭暫免征催，并勸富室出米減價官糶，則猶可及止也。宋從之，眾曰：吾等姑去，如無米當再至耳。宋聞之而懼，謂巖發(fā)粟市恩，以致眾叛。倘異日復(fù)至，其奈之何？遂申報按察司云：舉人李巖謀為不軌，私散家財，買眾心以圖大舉。打差辱官，不容比較，恐滋蔓難圖，禍生不測。乞申撫按，以戢奸宄，以靖地方。按察司據(jù)縣申文，撫按即批宋密拿李巖監(jiān)禁，毋得輕縱。宋遂拘巖下獄。百姓共怒曰：為我而累李公，于心忍乎？群赴縣殺宋，劫巖出獄，重犯俱釋，倉庫一空。巖謂眾曰：汝等救我，誠為厚意，然事甚大，罪在不赦，不如歸李闖王，可以免禍，而致富貴，眾從之。巖遣弟牟率家口先行，隨一炬而去。城中止余衙役數(shù)十人，及民二三百而已。巖走自成，即勸假行仁義，禁兵淫殺，收人心以圖大事。自成深然之。巖后薦同年牛金星等，歸者甚眾。自成兵勢益強，巖遣黨偽商賈，廣布流言。稱自成仁義之師，不殺不掠，又不納糧，愚民信之，惟恐自成不至，望風思降矣。

　　予幼時，聞賊信急，咸云李公子亂，而不知有李自成，及自成入京，世猶疑即李公子，而不知李公子，乃李巖也。故詳志之。

　　王忠軍噪

　　丁丑二月，山西總兵王忠，以兵援河南，稱病數(shù)月不進。一軍噪而歸，給事中凌義渠論之，詔逮忠入都。十三日乙酉，命陜撫孫傳廷總理河南。

　　十一月，兵部尚書楊嗣昌，請阻剿賊之期，合各撫鎮(zhèn)分任斷截要害地方，提兵合剿從之。

　　賊犯荊州

　　丁丑閏四月初四日壬寅，以熊文燦為兵部尚書，總理軍務(wù)，督剿流寇。時文燦新平閩寇，有威望，故有是命。五月，鄖襄賊犯荊州，焚荊州墳園。十二月，以戴柬閔撫治鄖陽。